千年的狐狸万年的咕

琴男爱好者

【凌雪中心】斫却月中桂,清光应更多

“太白为家,静候来归。”

收起长源先生寄来的信,凌雪才恍然意识到,又是一年新春了。

他好像又是一年没回阁。

其实也没什么意思,他从前交好那些人死了个七七八八,剩下的辖区各异,不知道能不能赶回去,自己就是回去估计也是孤零零一个人过节。

不过总归是要赶回去一趟,不知墓林的落叶有没有扫,这些日子有没有人给他们送酒。那群酒鬼,若是新年也喝不上酒,定是要到他梦里搅得不得安宁的。

按惯例,先去找他的顶头上司姬别情述职。照旧坐在主阁外的姬别情看他一眼,语气与往日一般不耐:“回来了?还知道回来,他们研究着张灯结彩呢,你也去吧。”

相比上次,他又老了一点。白发又多了一些,眼角的皱纹更明显了,就连嫌弃人的声音似乎也没有那么中气十足了。“你看什么呢?我脸上有朵花是不是?”他皱了皱眉。“不要皱眉,会变老。”凌雪不留神,脱口而出,然后就领了个白眼:“我看你想挨打,快滚!”

叶未晓在指挥着其他弟子挂灯笼,见到凌雪连忙招呼:“快来快来,去把这个灯笼挂到那边上。”“好的,长安无敌霹雳小霸王。”凌雪被指挥也不见生气,好脾气地应承道。“你你你!你给我闭嘴!”叶未晓急匆匆地从台上跳下来要捂住凌雪的嘴,被提着灯笼的凌雪灵巧地躲过:“小心些,别燎了你的新衣服。”叶未晓这才不情不愿地停下来,眼看着旁边的师弟们不着痕迹地往这边瞟,急忙求他:“哎呀祖宗!你别念叨那些破事了行不行?”“你那点破事,织物局卖衣服的时候不是都抖出来了?”凌雪一边踮脚把那盏灯笼挂上去一边说。“你别说了,不知道他们从哪知道的,可气死小爷了!”

“行了,名扬天下呢,叶少。还有个富贾兄弟接济,我们这些拿死俸禄的可不能比。”

“我宁愿没有……你不知道那几天他们都怎么看我的。”叶未晓蹲下身子捂住脸,凌雪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随后头也不回地进了主阁。

“长源先生,苏先生,您二位还是在这里守着啊,”凌雪抬手打了个招呼,往非天下看了一眼,有些迟疑地问,“那位还……”

李泌摇了摇头:“没有,现在全靠王府良医吊着命。还好北天药宗重建,已派人去寻了。”

“那就好那就好。”凌雪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,用力闭了闭眼将它们从脑海中赶走,才说。

“你回来得还挺快。”

“那可不,一收到信就往回赶,”凌雪耸了耸肩,“好不容易给放个假,当然得回来看看。”

“好,那你好好放假,去找年轻人玩会儿吧。”

凌雪听完面无表情地转过头:“苏先生,长源先生说你老。”

“是吗,长源?”

“你这告黑状的,我说我自己呢行不行?”

“连你都老了,那苏先生……”

“闭嘴吧你,快走快走!”李泌气急,推着他往外走。

“我自己会走。”

“哟,被赶出来了?”叶未晓还在门口,看见他幸灾乐祸地笑了笑,旁边一人见是凌雪,也微微颔首致意。

凌雪睁大了眼,看向那人:“厌夜?稀客啊!你今年怎么舍得回来了?”

“他啊,被师父强行召回来的,不然,你看他这样像是要过年?”叶未晓好不容易找到个队友,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厌夜抱怨道。

凌雪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,认真打量了一下,评价道:“是挺不像的。”

自龙泉府一别后,这人是越活越不像样了。

当然,这句凌雪没敢说。

“今晚出去喝酒?”凌雪问,随后又摇了摇头自己否决了自己,“不行,我今晚有约,小霸王你带他去?”

“你再叫一个试试?下次我把你拉进我们小队看我不折腾死你。”

“谢邀,自己有小队。”

叶未晓冷哼一声:“就你一个人的小队是吧?”

“大过年的怎么老提别人伤心事,”凌雪乜了他一眼,便拉着厌夜的手关心他,“你那徒弟最近怎么样?”

厌夜不着痕迹地想抽回手,却发现凌雪看着只是虚虚牵着,其实手劲颇大,才默默放弃,答道:“我没收他做徒弟。”

“我看那小孩挺信赖你,你是不想让他来阁里?”

“他学的是短歌,又不是隐龙诀,做什么要来这里?”

“好的好的,你不想他来就不来呗,过年也不一起过啊?唉,可惜了这孩子,过年都没个人陪。”演到动情处,凌雪还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。

厌夜却不给面子:“他在七秀坊,过得比你好。”凌雪顿时垮下脸来,从齿间挤出了一个“行”字。

“师弟,你刚刚说跟谁有约?太白山上还有你旧识呢?难道是……谢长安?”叶未晓好不容易插入话题,连忙问。

却是厌夜先回了他:“谢长安应当是去了七秀坊,我当时见到一个与他颇为相似的男子。”

“哦……”凌雪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。

毫不知情的某人瞪大了眼:“什么故事,你们都知道,就不告诉我?”

“长安没跟你说?他和七秀坊荀鸢姑娘两情相悦,那天我听着他们的情话吹了一晚上冷风。”凌雪想到当时的情形,没忍住翻了个白眼。

叶未晓气急败坏:“好个谢长安,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,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!”

“别打不过让台首捞人,丢了我们吴钩台的脸面,”凌雪调侃完他,转头看向厌夜,“你准备什么时候走?”

“有什么事吗?”

“都说了请你喝酒,顺便跟你算算账,当时应承我应承得好好的,转头差点病死在破庙里是吧?”

“……是我不对。”厌夜半晌才声音低低地回了一句。

“哎哎哎,少来这套,你的话我现在半个字也不信,师兄,你一会儿带他去大夫那把把脉,明儿我们仨一起去喝酒,我请客,如何?”

“行,不过今晚有年夜饭,听说还有卢坊主亲自下厨,你不来?”叶未晓自来熟地搂住厌夜的脖子,又问凌雪。

“卢坊主?”凌雪抽了抽嘴角,“不了不了,无福消受。”

“哎,你不要因为卢坊主制毒很厉害就觉得人家不会做饭啊,等等,你别走啊?”


“劳驾,去趟京郊。”凌雪向着拔仙台管事一拱手,算是见礼。

“阁里有车夫!”

“没您快,我这是急事。”

“急什么急,大过年的去那荒郊野岭。”

凌雪掏出来个红封塞他手里:“算我求您了。”

管事连忙推开:“行行行,怕了你了,你命大,听你的一回,走。”

“等等,我想想我要不要先去一趟墓林。”

管事停下来,嗤笑一声,冷嘲热讽道:“你别想了。我可以一脚把你踹去墓林。”

“算了。走吧。”

半晌,凌雪叹了声气,还是没有下车。

江潮死后无人照理,丧事由凌雪一手主理,本想与江澜葬在一处,无奈物是人非,他也找不见那孩子的坟茔,只好在京郊买了块地将江潮葬下,当时没什么钱,还是池云旗和姬别情一人出了些,姬别情除了说了他几句没有金刚钻还揽瓷器活,倒也没有什么反对话。

当时一切从简,墓碑也是凌雪自己拣了山石自己叮叮当当刻出来的,当时犹豫了良久,最后不过刻了四个字:“江潮之墓”。

凌雪还未走近便停了脚步,他向来不是个心硬之人,又怎敢面对将自己一手引进阁又为自己亲手所杀的师兄的墓。

他常去墓林,带着一壶酒,能对着旧友们的腰牌说上一下午的话。到最后酩酊大醉,守墓人不来叫他,就在树下做一场盛世太平的好梦。

但他几乎不会来这里,祭扫也从来都是委托旁人。

他也很少想起江潮,又或者说,他有意避开了所有与江潮有关的事情,就比如说,从不涉足梨园。

然而有些事是避不开的,譬如寂洪荒。他后来被姬别情压着练了千遍万遍,才不会在使出这一招时突然走神,想起当时板着脸说只教一遍的师兄。

凌雪想起来,阁里有个叫燕声的弟子与江潮关系最好,还会唱江潮唱过的曲儿,他当年坐在那里听了一宿也解释了一宿,燕声也没明白为什么江潮哥哥再也不会来找他。

他当时就想,还不如做个傻子,坚信他的师兄会在明天过来找他,哪怕过去一千个、一万个明天,他总有一天会如约而至。

他到底走了过去,坐下来,靠着墓碑,空旷平野上的风凛冽如刀,他将围巾向上拉了拉,遮住了半张脸。

他嗫嚅了片刻,说不出话来。真奇怪,他明明不是个不善言谈的人,他想。

“江潮……不,师兄,”他颓然叹了口气,有些艰难地开口,“近些年,我去过很多的地方。”

“衍天宗和明教的月亮星星都很亮,明教有一棵三生树,树上有一个大鸟巢,能藏下一个小女孩,我躺在沙漠里看星星,险些被流沙埋了去。“至德二年的时候我奉命驰援万花谷,可惜当时忙着杀敌没顾得上看晴昼海,等他们重建好,我一定再去一次。

“千岛湖和君山的桃花都是一绝,君山的桃花酿我本来带了些回来,放在阁里,不知什么时候被那群嘴馋的偷喝了。

“今年我还去了个怪地方,叫黑山林海,里面怪虫子怪花特别多,还有种长着一张花脸的肉虫子,特别难看。

“师兄,我偷偷看了你给燕声的信,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啊,你说,当时我才入门多久,一个月?就这也能打赢你,师兄,是你放水了,还是我真有那么厉害?

“后来我又进了一个小队,叫江枫渔火,现在也只剩下我一个了。

“师兄,新年好,我有点……想你。”

凌雪倚着石碑,絮絮叨叨说了好久,不知不觉歪着头睡了过去。

醒来时,凌雪发觉自己被一块披风裹住了头,掀开才发现面前站了个人。

凌雪一愣:“怎么是你?”

“不然呢?还能是江潮不成?”吴钩翻了个白眼,没好气地问。两人同属一个辖区,虽然并非一队,却也是熟识,大过年的在野外守了这人一夜,不抱怨才奇怪。

凌雪揉了揉眼睛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“台首让我过来的,就你那点心思,瞒得过谁?”

“哦……”凌雪慢吞吞地应了一声,向他伸出手。

吴钩嫌恶地看了一眼:“怎么了?”

“拉我起来,腿麻了。”

“行行行,你昨晚干啥呢,不是我给你盖着,脸都给你冻裂了。”

“没事。”

“放屁,你一边睡一边哭。”

“那你还问我,戳我伤心事?”

“我、我安慰安慰你不行?”

“不需要。台首让你过来盯着我干嘛?”

吴钩装模作样地想了想,然后回答道:“怕你死了吧。”

凌雪摸出来自己的链刃:“我看你想挨打。”

吴钩大惊失色:“大年初一的可不兴打人啊!好吧好吧,是怕你想不开,派我来开导开导你。”

“不用。”

“那就跟我回去,这个点,应该聚在一起吃饺子。”

“大过年的乱跑,年夜饭都不吃。”回去之后,等在外面的叶未晓上来就指着他脑袋训了一顿。。

凌雪也不解释,笑着拱手:“叶师兄,新年快乐,万事如意。”

“行,伸手不打笑脸人,新年快乐,进去吃饭吧,都等着你呢。”


有人贺岁文初一才开写,我不说是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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